扶桑坐在美人靠上,斜倚着栏杆,呆呆地望着池心漂着的几只水鸟,只觉心里空荡荡的,既无喜怒也无哀乐。
死了一个人,他剧烈地悲痛一阵儿,可悲痛过后,情绪平复下来,却又恍然觉得什么都不曾发生,那个人并没有死,只是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,去往了未知之地。
他甚至暗自觉得庆幸,幸好他没看见修离的尸体,这样他就可以一厢情愿地认为,修离只是逃走了。
扶桑轻声感叹:“好美啊。”
美得让人想哭。
澹台折玉凝视着扶桑被余晖涂抹成金色的脸庞,附和道:“确实很美。”
只恨夕阳美好却短暂,来不及提笔将这一幕画下来,永久珍藏。
玄冥也跟了过来,趴在美人靠上,悠哉地甩着尾巴。
扶桑垂眼看看玄冥,又抬眼看向澹台折玉,两个人相视而笑,许多话便尽在不言中。
待到金乌沉落,夜色降临,沿岸亮起一盏盏灯火,又是另一番景致了。
虫鸣四起,鸟雀啁啾,凉爽的夜风氤氲着荷叶的清香,轻拂在脸上,沁人心脾。
若是没有蚊子咬人就更好了。
扶桑挠了挠脖子,道:“殿下,我们回去罢,该吃晚饭了。”
玄冥不知跑去哪里了,扶桑唤了两声,玄冥在不远处回应他,扶桑道:“回家啦!”
回家,回家……
澹台折玉反复回味着这个再寻常不过的词语,心里仿佛有个泉眼,汩汩地往外冒着暖流,滋养着他的心田——他的心田曾经一度干涸龟裂,寸草不生,在扶桑孜孜不倦的努力下,终于变成了一片丰饶的沃土。
不过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家,鹿台山上的行宫也不是。
他什么时候才能给扶桑一个真正的家?
回到漪澜院,扶桑陪澹台折玉一起吃晚饭,饭后稍事休息,扶桑说要按摩,澹台折玉道:“这几天就歇歇罢,等到了鹿台山再继续,反正我们后天就走了。”
扶桑想了想,不太情愿地同意了。
主要是辅助按摩的松节油快耗尽了——虽然他知道炼制之法,却不具备炼药的条件,只能依靠他师父。
早在两个月前,他就未雨绸缪,给师父写了封信,请他老人家尽可能多寄些松节油到嵴州来。